2卷4話2節(jié)

兩團沙塵從左右兩邊逐漸逼近，仿佛兇猛的野獸正在合攏長滿獠牙的血盆大口，要將到嘴的獵物緩緩?fù)倘牒碇小?/p>

「古音——我們到此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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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達(dá)輕聲呢喃，淚水早已充盈了她的美目。

「又要被抓回去了。這次絕對不可能再逃掉了。然后我們會被押送到陶洛斯處刑吧?，F(xiàn)在只能希望陶洛斯的惡魔們還有少許榮譽感，愿意讓帕羅王族的最后兩個人死得安詳而體面吧。

但是我和雷姆斯哪怕在咽氣前的最后一個瞬間也不會忘記。古音，你為了讓亡國落難的我們能夠活下去而挺身戰(zhàn)斗一事，還有你為我們做的許多許多事。

還有你也是，伊什特萬?！?/p>

琳達(dá)回過頭，她那紫羅蘭色的雙眸和那雙被嚇了一跳的黑曜石丹鳳眼正好對上了視線。

「謝謝你——真的衷心感謝你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們從蒙古的營地里救了出來。我們答應(yīng)好給你的報酬，這下全都沒法兌現(xiàn)了，我真的很傷心。如果圣騎士侯帶有毛皮領(lǐng)子的鎧甲穿在你身上，一定很帥氣很適合你的。伊什特萬，無論你用什么說辭、什么方法都好，只要你一個人能活下去就好。求求你，一定要活下去?！?/p>

伊什特萬猝不及防，眼睛慌亂地眨巴個不停，結(jié)巴著說「我、我沒有——」啥啥的，聲音在嘴里模模糊糊越來越小，變成了滑牙龍頭的滴滴噠噠，琳達(dá)根本聽不清噠。

「聽好了，不要放棄希望！帕羅的孩子們啊，以前我也說過了，直到戰(zhàn)斗到最后的最后一刻，也不要放棄希望。就算你們手中無劍，心中也要有劍！永遠(yuǎn)不要放棄戰(zhàn)斗！」

「可、可是——」（可是這么操作的楊過不是被獨孤求敗忽悠瘸了嗎）

雷姆斯嘶啞著剛說了個字。

就在此時。

「等等！」

伊什特萬異常緊張的聲音，打斷了雷姆斯本已稀薄的戲份。

「等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哪回事......」

「那——那邊的部隊！」

下一個瞬間，雙胞胎以為勃拉基亞的戰(zhàn)士由于過度絕望，本來就缺根筋的腦子全部筋都斷掉了。

前一刻還跟霜打茄子似的傭兵，突然從馬鞍上笑得幾乎蹦起來，笑得腰都快斷了。

「伊什特萬！」

琳達(dá)嚇懵噠。古音瞇起了眼睛。

「原、原來是這么回事??！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伊什特萬邊喘邊嘆，從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絕望中突然跳到了敞亮光明的康莊大道上，那種興奮讓他徹底放心，欣喜若狂，狂拍馬鞍，unbelievable。

「??！」

突然古音也跟著不小心大叫一聲。

「古音！到底——」

「是蘇妮！」

古音的回答響亮得如同吼叫。

「喂！跑起來——把身子死死趴在馬鞍上，不管后面的家伙射來多少弩彈，全都聽天由命！死了也要跑！往東跑！」

「駕！」

古音的跑字還沒說完伊什特萬早就一踹馬肚子跑起來了。咱們說的是喂字后面那個跑字。

「兩個小鬼，抓緊了別掉下去！」

「蘇、蘇妮......蘇妮怎么了？」

琳達(dá)仍然是懵噠。伊什特萬則一邊向剛才折返的沙塵方向揍馬狂奔一邊狂吼：

「蘇妮帶著塞姆族的戰(zhàn)士們回來救我們了！哈哈，這次真是險過剃頭??！被巨嘴鼠含在嘴里都沒這么險！」

「啊，蘇妮！」

琳達(dá)只感嘆了一句，就實乃人間喜劇，竟無語凝噎了。

現(xiàn)在不管是在前面揪著馬兒小辮子鬃毛的琳達(dá)，還是摟著伊什特萬的小蠻腰的雷姆斯，都把揚起沙塵向這邊狂奔的部隊看得一清二楚了。之前看起來一直覺得他們離得還很遠(yuǎn)，是因為塞姆族的身高只有戈爾兵一半左右，而且他們沒有騎馬，全員徒步真.奔襲。伊什特萬朝搖搖欲墜的馬兒肚子又狠狠踹了一腳。（馬：踏馬勒戈壁）

塞姆大軍——那是個個臉上涂有紅色戰(zhàn)紋，背挎皮箭壺、藤條弓箭，箭壺里插滿了喂毒短箭，身披各種奇怪毛皮并附有羽毛裝飾的，身材矮小的一大群戰(zhàn)士們。

隊伍最前方一個顯得更嬌小的身影，正連蹦帶跳、連滾帶爬向著這邊狂奔！

「蘇妮??！」

琳達(dá)一聲尖叫，身輕如燕地從馬上一躍而下，剛一落地就一踉蹌跪在沙地上（這個品種的燕子叫QQ燕吧），仍不管不顧地爬起來，即使腳底被沙子陷害了，腳尖被石頭使了絆子，也同樣連蹦帶跳、連滾帶爬向著那邊狂奔！

「琳——達(dá)！」

蘇妮也一聲尖叫。那張小巧的、像猴子一樣但洋溢著忠誠的臉蛋哭得稀里嘩啦。

「蘇妮！」

蒙古兵的手弩從背后鳩鳩鳩地射過來多少枚石彈，揚起一小縷又一小縷灰塵，但她們視若無睹。琳達(dá)伸過去的滑嫩嫩的手，終于和蘇妮伸過來的毛絨絨的手碰到了——隨即兩位少女緊緊相擁，倒在沙地上！

「哦哦，蘇妮、蘇妮、蘇妮......」

「琳達(dá)、琳達(dá)！」

兩位少女除了抽抽搭搭、激烈地呼喚彼此的名字，再也沒辦法說出一個對方能聽懂的單詞。她們之間不止是外貌，包括種族、成長的環(huán)境、甚至更多更多迥異的差別之處可說不勝枚舉，她們唯一的共通點就是都是年輕的少女。此時她們在諾斯菲拉斯的沙地上緊緊相擁，傾訴著彼此深深的情誼——此人強烈崇拜那人，那人深深心系此人。即便語言不通，她們那條永不沉沒的友誼小船也早已通航。

「蘇妮、啊??！蘇妮，謝謝你！蘇妮，我的好閨蜜小伙伴！」（真.小伙伴）

琳達(dá)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把自己的眼淚鼻涕均勻涂抹在蘇妮干干凈凈的小瓢頂上。

「阿魯拉、阿魯費、伊ー米路、阿魯、艾拉圖?。　梗ê门K啊，頂你個肺，快住手，沃焯，還踏馬涂！?。?/p>

蘇妮興奮地站起來，指著身后的大部隊大喊大叫。此時伊什特萬從早已口吐白沫、嘎巴一下前腿一折倒地不起的馬兒背上飛身躍下，和雷姆斯一起跑了過來。（馬：枯藤老樹昏鴉，小賊騎死人家，土坡東風(fēng)瘦馬。炎炎日下，斷腸馬嘎了撒）

「一、二、三——三百人左右吧。蒙古兵有二百騎。嗯這樣加上老子和古音，總算有操作余地了?！?/p>

伊什特萬齜牙燦爛，悠然自得語氣平淡，簡直好像塞姆族的援軍是他的功勞似的。（蘇妮：算是吧，我被他氣跑了才搖的自己人）

「尊貴的客人啊。」

意料之外的問候讓琳達(dá)嚇了一跳。

蘇妮離開琳達(dá)，很開心地指著那位矮小的塞姆族。那是一位一看便知身份極高、恐怕是族長的塞姆族，似乎年紀(jì)很大了，身上各處可見花白的毛發(fā)。而他所說的話，雖然略有磕絆、缺乏抑揚頓挫，但至少是琳達(dá)能夠聽懂的。

「承蒙貴客救我部族姑娘于水火之中，不勝感激。我等將消滅追兵聊表謝意，并懇請諸位蒞臨敝村作客——」

「啊——我......」

「敝人乃拉庫大族長，請稱呼敝人為老頭羅特?！?/p>

不知他的中原語是誰教的，雖然發(fā)音有些磕絆，但措辭相當(dāng)體面。

「還請貴客移步后方壓陣部隊，稍事休息?！?/p>

「我乃帕羅的預(yù)言者、小女王琳達(dá)。這是我弟弟，帕羅唯一正統(tǒng)王位繼承人雷姆斯。那位是勃拉基亞的伊什特萬，是我們的伙伴。請容我心懷感激，接受您的邀請?！?/p>

琳達(dá)單膝微屈，以一套完美的水晶宮的宮廷禮儀，牽著塞姆大族長的手表示謝意。

「哎，哎！啥時候了還跟猴子玩宮廷過家家呢！」

伊什特萬看不下去了，大聲嚷嚷。

「拿傳說中的西列諾斯那把雙刃劍打賭！你先瞧瞧那邊！豹子頭一個人跟蒙古兩百騎兵干起來了！」

琳達(dá)趕緊回過神來回過身來一看，心里一咯噔。

還真的，她們這邊還在稱兄道弟，人家那邊已經(jīng)殺得昏天黑地了。和蘇妮的重逢過于感人，讓琳達(dá)沒能注意到古音根本沒和他們一起向塞姆族這邊逃跑，而是調(diào)轉(zhuǎn)馬頭阻擊追兵了。

只見古音策馬疾馳，右手高舉大劍，隨著豹子威風(fēng)凜凜的怒吼，單劍匹豹向著蒙古二百精銳騎兵大軍的正中央直插而入！

「嗚哇——！」

「別慌！應(yīng)戰(zhàn)！敵人只有一騎而已！」

「不要射弩！會打中自己人！」

蒙古的大部隊，被區(qū)區(qū)一位戰(zhàn)士如尖錐般直插中軍。豹之所向，如天神下凡，二百騎兵紛紛避讓，莫纓其鋒。相貌俊秀的阿斯圖里亞斯隊長狂搖指揮扇，高聲叫喊整頓隊伍。

此時古音騎在馬上，手中大劍上下翻飛左右劈砍，劍鋒所及之處騎士們?nèi)绺畈莅惚怀善撤?、砍飛、倒地不起。

「盡量生擒，不要射弩！」

阿斯圖里亞斯心急如焚地狂吼，一個人騎在馬上暗自悲嘆：要不是公女嚴(yán)命生擒，他就不用這么投鼠忌器了。更要命的是她還派了兩個白騎士、薩依木和菲爾德力克一左一右死死盯著自己，要不然哪怕有公女的命令，他早就可以大吼一聲「宰了他！」就完事兒了，回頭就說他抵抗得太兇自己撞劍尖上了不就得了？

雖說敵人只有一騎，但他的個人戰(zhàn)力堪比蒙古十騎。那渾身浴血、震天咆哮、如同西列諾斯本尊下凡般的狂戰(zhàn)士，但凡手起劍落，或有死者最后的慘叫，或有尸體飛濺的血柱，或有馬兒被斬腿而撲倒。名震中原的紅騎士，極盡全身巨震之能事，一個個恨不得離古音八百里遠(yuǎn)。

年輕氣盛的阿斯圖里亞斯見此，更是怒不可遏。

「不準(zhǔn)后退！敵人只有一騎而已，圍上去干他！」

然而阿斯圖里亞斯的怒吼話音剛落，又一名放下了面甲的黑鎧戰(zhàn)士徒步?jīng)_入戰(zhàn)場。

「我來助戰(zhàn)！」

此人邊吼邊向著最近的一名戈爾騎士迎去，如同一頭黑豹般，行云流水電光火石間一把將對方拽下了馬，再以匕首抹了脖子，隨后奪取大劍飛身上馬，瞬間完成兵器和坐騎的裝備后，又是一番虎入羊群、大殺四方的情景。

「古音！沒事吧！」

「沒！」

兩位狂戰(zhàn)士在二百（-α）騎兵中如入無人之境，各自殺穿攔路之?dāng)澈蟛唏R匯合，背對彼此。

「古音！」

「昂！」

「還是頭一遭跟你并肩作戰(zhàn)呢！」

「昂！」

二人并駕齊驅(qū)，氣勢所向之處，竟如驚濤駭浪，二百（-α）精銳，人人自危，莫敢不退！

雪上加霜的是，云集的塞姆大部隊也從附近突破上怪叫著洶涌殺來！

「阿伊ー、阿伊ー、阿伊ー！」

「伊ー、伊ー！」

「塞姆！」

「塞姆族來了！」

蒙古軍迅速陷入恐慌。

事已至此，本來作為指揮官停留在隊伍后方的阿斯圖里亞斯終于忍無可忍！

「為了蒙古！」

隨著聲嘶力竭的爆喝，他朝胯下的褐色駿馬肚子上狠狠抽了一鞭，筆直殺入了戰(zhàn)場。左右監(jiān)視他的薩依木和菲爾德力克，連一聲哎你特么都沒來得及喊出口。

從戰(zhàn)場上方俯視，最初猶如兩頭巨大的沙蟲，各自伴隨著激烈的嘶吼狠狠一頭撞在一起，拼光死勁似的絞殺在一起。但轉(zhuǎn)瞬間，情形又變得像一條巨大的紅色沙蟲，沖進(jìn)了一大群淡褐色的兇猛大沙嗶蟻，被對方團團咬住。

塞姆猿人們在馬匹之間的縫隙中游魚般戰(zhàn)術(shù)穿插（真.窮則戰(zhàn)術(shù)穿插），靈巧地瞄準(zhǔn)鎧甲接縫處露出的諸如眼睛、咽喉等要害射出毒箭。每當(dāng)一位騎士痛苦慘叫著翻身落馬，立即有多名好心的猿人戰(zhàn)士一擁而上及時為他解除痛苦。

自不必說，以阿斯圖里亞斯為首的蒙古勇者們更是不知將多少塞姆族戰(zhàn)士的腦袋砍飛、身體剁成兩半。然而塞姆族展現(xiàn)了驚人的團隊合作精神，他們先由一人小腳丫子踩在同伴的肩膀上，然后以此形成的二人高的跳臺再由第三名同伴踩著一躍而起，竟能從上往下?lián)湓诿晒膨T兵的戰(zhàn)馬上，以此徹底消除了身高的不利。原本被堅固鎧甲守護的騎士們被靈活的敵人突然如跳蚤般貼身抱住，一身本事施展不開，一時無從下手。

如果此時乘坐怒瓦那臺紅色的戰(zhàn)車從高空俯視，想必會覺得諾斯菲拉斯荒野這片白、褐色調(diào)的巨大畫布上，仿佛有一只喘著粗氣的阿米巴蟲，一邊蠕動掙扎一邊越縮越小，并灑下骯臟的血色污漬。咆哮、尖叫、臨死的慘嚎，猶如永無止境般彌漫荒原。

「阿魯、阿魯拉、阿魯費圖！」

「伊ー伊ー伊ー！」

「為了蒙古！」

「為了蒙古！殺光塞姆！」

那些聲嘶力竭的吼聲，聽著聽著就越來越稀疏了。

見勢不妙——

「菲爾德力克！」

一直鬼鬼祟祟游弋在戰(zhàn)場后方的白騎士薩依木向同伴低聲說。

「看起來我軍形勢不妙??？」

「確實。原本敵軍人數(shù)就在我方之上，而且那兩臺人形高達(dá)騎沖鋒隊長的彪炳戰(zhàn)果也為敵軍提供了莫大士氣?！?/p>

「該死的豹人，實力竟至如斯！」

「豹人自然厲害，可那名黑甲騎士，你不覺得那一身就是我們戈爾的鎧甲嗎，只是沒了紋章而已。」

「那就是叛徒了。著實可惡?！?/p>

「哎尼瑪——真危險?！?/p>

兩撥向著菲爾德力克包抄攻過來的塞姆族，被他用馬鞭左揮右甩揍趴在地。

「總之阿芙涅莉絲殿下的擔(dān)憂成真了。那群塞姆族明顯是來救帕羅遺孤的，他們聯(lián)手了?！?/p>

「這樣的話我們蒙古就有大麻煩了。」

「的確。所以我們必須立即返回，向公主殿下稟報?！?/p>

「可是阿斯圖里亞斯——？」

「沒辦法了，這可是關(guān)乎蒙古命運的大事?！?/p>

菲爾德力克和薩依木相視點頭，同時調(diào)轉(zhuǎn)馬頭。

「駕×2！」?

狠狠一記鞭子×2，落在一匹×2打工馬的屁股上。

豹頭戰(zhàn)士立即察覺，血肉橫飛的戰(zhàn)場邊緣，兩名白騎士正準(zhǔn)備逃之夭夭。

「站??！別想跑！」

古音察覺二騎意圖，一聲豹喝，豹突猛進(jìn)，將攔路的紅騎士們一路砍飛。

「傭兵！那倆丫的想搖人！別讓他們跑了！」

「要得！」

伊什特萬立即策馬跟上古音，但他立即發(fā)現(xiàn)要把周圍拼命阻擋的蒙古兵都收拾掉，就追不上了，于是毫不猶豫發(fā)動勃拉基亞流投槍術(shù)，將大劍向肩后蓄力拉出，嗖地一聲扔了出去。

那叫扔的一個準(zhǔn)啊，跑在后面的薩依木胯下的白馬，被大劍深深爆了菊。可憐的打工馬當(dāng)即原地起飛，薩依木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狂風(fēng)一樣舞蹈，掙脫不了重力的懷抱，砸在巖石上了（liao，第三聲，否則不押韻）。

伊什特萬立即趕來，無縫銜接給他一劍送走。菲爾德力克對戰(zhàn)友的死，似乎連回頭一瞥也欠奉，只顧繼續(xù)策馬狂奔，越遠(yuǎn)看著愈發(fā)如同真.小人，向喀斯河對岸的阿爾旺堡直奔而去，一去兮不復(fù)還。

「還差一個！」

確認(rèn)薩依木行已就木，伊什特萬正準(zhǔn)備繼續(xù)追菲爾德力克。

「我來會你！」?

一名和伊什特萬年紀(jì)相仿、身高相近、連面甲下隱約可見的黑發(fā)和熠熠生輝的黑瞳都莫名相似的一位紅騎士，突然策馬奔來，擋在了菲爾德力克和伊什特萬之間。

「雜兵別擋道，滾粗！」

「本人乃追擊隊長阿斯圖里亞斯！你也報上名來，你這個穿著戈爾鎧甲助戰(zhàn)蠻族的叛徒！」

「什么？阿斯圖里亞斯？你就是那個人稱《戈爾紅十字獅子》，阿斯圖里亞斯本人？」

伊什特萬慌忙把面甲往下蓋得更深，死死瞪著對手。那張朝氣蓬勃英武俊秀的面孔，和他自己一樣緊湊干練，同樣熠熠生輝的黑瞳和長度相同的黑發(fā)，如果雙方穿著同色鎧甲拉下面甲，恐怕沒人能分得清他們吧。

然而這位身披紅色鎧甲、頭盔上飄揚著中隊長級流蘇的對手臉上，彌漫著伊什特萬無法企及的貴族品格、火焰般熾烈的忠誠。這讓滿臉彌漫著鬼靈精、嘲諷、沒事喜歡咧著嘴的勃拉基亞傭兵感到非常非常不爽。

「阿斯圖里亞斯！來得好，你的人頭歸老子了！」

這顆高價值人頭讓伊什特萬把揚起沙塵越來越小人的菲爾德力克忘了個干凈，重新握緊了劍柄，向年輕貴族發(fā)起了進(jìn)攻。

「放馬過來！」

年輕貴族豪邁應(yīng)聲，拔劍相向。兩位風(fēng)格相似的年輕人，策馬突進(jìn)交錯一閃，劍刃咣的一聲狠狠砍在一起，炸出了湛藍(lán)的火花。

二人交錯而過調(diào)轉(zhuǎn)馬首后，再次、三次交鋒，看似旗鼓相當(dāng)——然而伊什特萬這邊的臉上肉眼可見少了幾分血色。畢竟他自主研發(fā)的戰(zhàn)場最大絕招，就是無招勝有招，保命第一，殺敵第二。他那種在刀光劍影下磨練出來的原創(chuàng)保命流劍法，和阿斯圖里亞斯自幼在陶洛斯宮廷首屈一指的導(dǎo)師培養(yǎng)下苦練出來的正統(tǒng)派劍法，雖然短時間內(nèi)勢均力敵，但是當(dāng)一切條件都均等的時候，大廠產(chǎn)品總比作坊產(chǎn)品要略勝一籌。

在兩次、三次交鋒后，勃拉基亞海盜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劣勢。每次過招都是命懸一線的賭博，讓他身心消耗極快，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頹勢。手汗開始讓劍柄變得滑膩，每次承受阿斯圖里亞斯的斬?fù)?，一股酥麻就從手腕一直傳到肩膀?/p>

「搞什么啊？你這個表現(xiàn)可拿不到紅燒阿爾旺的獅子頭！」

反觀阿斯圖里亞斯則愈發(fā)確信了自己的優(yōu)勢。不過他隨眼一看便察覺到，要說戰(zhàn)局整體形式的話，優(yōu)勢個錘子，塞姆族占七分優(yōu)勢倒是真的，蒙古軍被揍得抬不起頭——然而雖然阿斯圖里亞斯年方二十，勇者之名已響遍戈爾，然而他畢竟還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比起指揮官的職責(zé)，個人英雄主義顯然更有逼格能燃起他的斗志。

「報上名來！我的劍不斬?zé)o名之輩！報上名來，無恥之徒！」

阿斯圖里亞斯志得意滿地叫囂。

「古音！古音！幫拖?。　?/p>

然而呢，伊什特萬可是從四歲就開始在戰(zhàn)場上混飯吃了，最講究的是實用主義。你們家那些騎士的正義感啊，榮耀感啊之類虛頭巴腦的玩意兒，關(guān)老子毛線事。所以發(fā)現(xiàn)自己打不過，立即恬不知恥喊救命。

此時豹頭戰(zhàn)士身邊已經(jīng)沒有人敢主動沖上去送死了，他一聽求救，馬上策馬奔來。伊什特萬萬分感激屁滾尿流躲到了古音背后。

「無恥！竟然換人！」

阿斯圖里亞斯氣急敗壞迎了上去，然而形勢和剛才完全顛倒了。

古音的力量、技巧、體力，每一樣都遠(yuǎn)遠(yuǎn)凌駕于青年軍官之上。還沒在人家手下走過兩招，阿斯圖里亞斯手里的劍就被擊飛了，人翻身落馬，古音的龐然巨體飛身而下把他牢牢按住。

「快殺了我！殺??！」

咽喉被劍尖抵著的阿斯圖里亞斯釋放恥辱色霸氣，喘著氣咆哮道。

古音持劍不動，俯視著那張年輕而正直的臉龐。

「你這頭為戈爾帶來災(zāi)厄的惡魔化身！快點殺了阿爾旺最勇敢的戰(zhàn)士吧！」

阿斯圖里亞斯悲憤欲絕地繼續(xù)咆哮，古音背后的傭兵嗷嗷叫著成全他成全他。

豹頭戰(zhàn)士古音對兩人的意見充耳不聞，鄭重其事說道：

「我名叫古音?；厝ジ嬖V你家那個瘋丫頭公女，不要來打擾諾斯菲拉斯蠻族和怪物的和平生活。否則，我就是蒙古永遠(yuǎn)的敵人！」

語畢，收劍伸手把阿斯圖里亞斯從地上拉了起來，自顧自離開了。

青年一臉茫然死死盯著怪人。明明對方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可是戰(zhàn)敗的自己竟然毫發(fā)無傷，還被饒過一命，令他難以置信。阿斯圖里亞斯抬手輕撫剛才被劍尖所指的部位，低垂的雙眼中流淌著凄慘無比的挫敗感，踉踉蹌蹌朝著自己的馬匹落荒而逃。

不久：

「撤退——撤退！」

阿斯圖里亞斯嘶啞著吼出了恥辱的命令。此時聽從號令聚集過來的紅騎士，已經(jīng)不足五十了。

2卷4話2節(jié)完

譯者后記

塞姆族的戰(zhàn)士們，之所以朝這邊跑啊跑看著還離得挺遠(yuǎn)，是因為他們個子太矮了——栗本老師啊，對塞姆族最殘忍的，既不是諾斯菲拉斯荒野，也不是戈爾騎士，而是您啊。豹頭王的世界里應(yīng)該不會有筍，因為都被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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